你想想,大凡漫天要价,必须酌地还钱。我们意思想要他三五千块洋钱,他只肯出了八十,相差得一个天,一个地,便是要他增添,料想也添不到一千、八百。在这当儿,我的肚皮都被他气得胀破了,依我发起性子,简直劈口向他脸上唾他一溜唾沫。我仔细一想,我便陡生妙计,骗他写了这张凭据。将来他若是到了县堂上同你辩驳,你就将这字据呈上去,问他若不是情虚,如何便肯暗地里出这银钱,私和人命?
包管驳得这厮无言可对。可见得若要这官司获胜,全在这字据上面。
你冒冒失失把来烧掉了,韩素君不感激你,还感激谁呢?你仔细去想想,我这办法还错不错?
这几句话,果然将冯子澄说得高兴起来,说:“老哥妙计,真不可及,把兄弟佩服极了。但是还有一层,韩素君这书呆子,虽然没有什么神通,然而他那文名,倒是武汉三镇都仰慕他的,我同他去打官司,至于一定说是胜算可操,怕还不十分把稳。老哥你槃槃大才,还须想个万全之策。”苗子六道:“这话倒也说得有理。县里有好几个朋友,都还同我相好,我们是在一处吃过花酒的。倒是一层可虑,他纵不济,总算是我们大清国的举人,(素君功名,轻轻在此一点。)地方官纵有一丈八尺长的小板子,也不敢打到举人屁股上去。你再去想想,这湖北学界里面,可有同这厮挟仇的人?若是有同他挟仇的,你便赶快去运动他,请他在提学司那里用一道公文,先将这厮的功名斥革,那就容易办了。”冯子澄抓耳挠腮了好半晌,猛然跳起来,笑着说道:“有了,有了。我立刻便去寻觅这人,包管可达你我目的。”苗子六忙问是谁。冯子澄摇头笑道:“此时且不便告诉你,我去同他接洽好了,再来禀报不迟。”(这个人苗子六不知道,我知读者诸君定然知道。)于是两个人又谈了些闲话。第二天,冯子澄果然上岸去运动斥革韩素君功名的事。且按下缓表。